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额济纳笔记

已有 137 次阅读   2010-11-30 14:34   标签笔记 

很多年了,一直想去额济纳,时间和机会都有,只是没有心情。就旅游经历来说,常常是美好的梦想在现场情境面前幻灭,所以总是担心额济纳再惹神伤。弱水流沙、居延汉简、胡杨古道,在我心里留下了无比美好的想象,可我终究知道,历史不忍卒看。何况风沙肆虐,岁月变迁,那些辉煌的历史还能残存多少印记?

        清晨6点多,天还没完全亮,我们驱车前往额济纳。这边和内地有时差,所以太阳还没出来,静悄悄的。雨季刚过,低矮的绿色植被一丛一丛覆盖在沙包上,整个沙漠充满绿意。这些植物得利用短短的时间生长、开花、播撒种子,把生命延续下去,然后迅速枯萎等待下一个雨季的到来。刚出航天城边,便经过弱水河。  《尚书.禹贡》上说:“导弱水至于合黎,余波入于流沙。”弱水河是黑河下游的称呼,流入内蒙境内也称额济纳河,最终流入居延海。弱水在文学作品中享有盛名,所谓弱水流沙刹那芳华、弱水三千等等,远胜这条流淌数千年的河流。我知道,在沙漠中开车很辛苦,一条笔直的路通向天边,仿佛没有尽头,路边也没有好风景。所以,我就一直陪丁老师聊天。

       快到8点的时候,地平线上浮现金红色的光芒,很快,太阳就跃上地平线,露出通红的脸。四周明朗起来,天空湛蓝,没有一片云,气温也逐渐上升。在沙漠里,太阳就是调皮的孩子,他没出来很清凉,一旦出来就会变得火热。小郑一直在联系旗旅游局的朋友,想要免费的通行证,最终搞定了,感谢额济纳的朋友。大约10点的时候,我们进入了黑城的范围。

       黑城是西夏王国的大城,是当时最重要的农业基地和边防要塞,也是河西走廊上的驿站要道。数百年风吹沙蚀,如今只有城墙犹在。高大的城墙方正严整,方圆大致应有10万平方米,城内房舍俨然,可仅遗墙体,南城已是颓垣断壁,大部分已经被流沙掩埋。城外东北角建有清真寺,城内西北角建有佛塔,可以想象当年信徒云集、多元文化并存的盛况。城内遍是黄沙,索性脱了鞋光脚走,仿佛回到童年。爬到城墙之上,四周黄沙漫漫,不远处沙丘呈现出龙行虎踞的姿态,延伸到远方。黄沙包围了黑城,也许用不了多久,这座西夏的大城就要消逝了。数百年前,这里水草丰美、胡杨成林,可如今尽归于沙尘,自然的力量任谁也抗拒不了。快出城的时候,丁老师把膝盖埋在滚烫的沙子里,想试试有没有疗效。出城不远便是怪树林,这是由于地下水位严重下降,胡杨林枯死后形成的景象,奇形怪状,我们在林子里发现有像猎豹的、有像狐狸的。今人附会,称黑城城主黑将军于城破时突围,至此与部下全部战死,乃化作怪树林。守景点的人说,当沙漠风暴时,可闻金戈铁马、喑哑呼啸之音,我们听罢颔首莞尔,一笑而过。

       出黑城,我们直接向北,驶向额济纳旗旗政府。早几年,听朋友们说额济纳旗不过一个十字路口,没有几户人家。没想到,到达后发现完全不是想象的模样。虽然不大,但是道路纵横交错,楼宇相连。且城市还在扩展,到处都在修路造楼。这样的大发展明显会伤害边城的古朴风貌,不知道是好呢还是不好。不过,转念一想,我们在享受现代文明的便利,却要别人保持古朴,过于自私了。在城内兜了一大圈,联系上了小郑的朋友小海,才找到吃饭的地方——酒泉小老板排骨店。

       小海是个蒙族小伙,在部队文工团跳过民族舞,现在旗电视台当记者,非常健谈。我们吃饭的时候,他给我们讲述下乡采访,在齐人高的在草场里行车,也讲到蒙族人的酒宴习惯等等,让我们大长见识。 闲谈中,他指着小店的招牌,说店名的蒙语招牌写的是“小老板的排骨”,有点瘆人,因为我们点了排骨。老板赶紧过来请教如何修改,呵呵!

午饭后,小海领我们在民族商场买了哈达,说是要敬献给神树和一座著名的敖包,随后便开车前往胡杨林。

       额济纳的胡杨林,据说是目前世界三大胡杨林之一。现在不是观胡杨的最佳季节,待国庆后秋风起,胡杨树叶金黄(或金红),在风中翩翩起舞,加上蓝天白云、大漠骄阳的壮观背景,如诗如画,大气绝美。因为《英雄》的拍摄,额济纳的胡杨林走向世界,一年一度的胡杨节会在国庆节后举行。据小海说,那时游人如织,十万游客将道路挤得水泄不通,连早点铺的馒头都脱销了。额济纳的胡杨林现在已是国家森林公园,建起了高大的纪念碑。过了二道桥,我们便开车进入胡杨林,这里是胡杨节主题晚会举行的地点。下了车,满眼便是那传说中“活着三千年不死、死后三千年不倒、倒后三千年不朽” 的胡杨。8月份的胡杨林还是郁郁葱葱,枝繁叶茂。胡杨的树冠要比普通杨树大,但没有普通杨树那么高大挺拔,多数是弯曲向上生长的,可能是受阳光、水分等影响的结果;叶子有好几种,卵形的、柳叶形的等等;树皮干枯皲裂,据说树皮是胡杨数最重要的保护,所以设围栏防止骆驼啃食;胡杨能从根部萌生幼苗,也能依靠种子发芽。小海指着树缝中的胡杨碱告诉我们:“这个是胡杨泪,可能刮下来和面,做出来的拉条子特别美味!”我们在胡杨林里走了一会,感觉有些杂乱,可能是胡杨节还早,没有人清理吧。但愿人们能留住这片胡杨林,让绚烂的风景永留额济纳!

       从胡杨林出来,本打算看看王爷府,可惜时值午后,未到景点上班时间,只好作罢。这位王爷,便是清代从伏尔加河回归的土尔扈特部落王爷。驱车向北不远,便是当地的一个特色景点——神树。神树因在牧民的草场里,所以产权归个人所有,门票由牧民自家售卖,看来旗政府是很民主的。小海一路上说着神树的灵异传说,最神奇的是说刀斧砍斫后神树会流下殷红血汁。神树据说是蒙古境内最大的胡杨树,连外蒙的人都来参拜。小海引导我们手捧哈达绕树三周,双手合十参拜,许下心愿,最后敬献哈达。以前,人们是将哈达攥成团向树上仍,现在则系在树旁的经杆上。

        下一个地方,便是向往已久的居延海。说是海,其实是湖泊,额济纳正因有了居延海,汉唐时才会水草丰美、土地肥沃。前些年,因为黑河上游筑坝截水,居延海曾经一度干涸,后来在黄河治理委员会干预下,才保证居延海的水量。站在岸边极目四望,白云投影在水中,一眼望去,天水相连,浩淼无际,分不清哪里是水?哪里又是天?岸边芦花轻扬,飞禽鸣集,鱼翔浅底。 往事越千年,霍骠骑远征至此,如风席卷敌方阵营;班定远慷慨激昂,誓师北伐匈奴,王维驻足湖畔,俯仰长天秋水,写下了“居延城外猎天骄,白草连天野火烧”的华彩诗篇。往昔辉煌的荣光已随岁月流逝,深深埋藏入湖底的泥沙里,可湖水依然流淌,静静地见证后世的沧桑。坐船向居延海中心驶去,湖水清澈,可见湖底水草丰茂,野鸭和鸥鸟被惊起,鸣叫着用翅膀拍打水面,啪啪作响,有时从船舷边飞过又好像不怕人似的,真是一幅诗意的画卷。居延海旁,有一座著名的敖包,据说只有男性才能上去参拜献哈达,因为时间紧张,只能遥拜了。离开的时候,看到湖畔不远的地方正在施工,据说在建保护湿地。可是我固执地以为,不去作为可能是对居延海最大的保护。

       时间已接近下午5点,我们还是决定去一趟中蒙边境的策克口岸。因为口岸正在大开发,施工的车辆对道路破坏极大,道路极不平坦。6点多总算到达策克口岸,海关的建筑很有特点,据小海说外形为蒙古少女帽子的形状,的确很漂亮。因为不是开关期,所以一般不允许游人进入。小海是记者,经常报道口岸的新闻,所以我们获准去界碑处参观。因为时候不早了,所以留影后匆匆离去。

       归途中,看到路两边的哈密瓜地里还有工人在劳作,居延蜜瓜清甜脆嫩,是当地的特产。不过,很多种瓜的老板都是内地过来的,牧民们对田间管理不是很在行。车到旗政府所在地,小海再三挽留我们,因明日事多,且忌惮蒙古朋友的酒量,故尔坚辞,出了旗政府,我们一路向南行驶赶回航天城。

      快到黑城的时候,正赶上落日,血红的太阳把西天染得通红,停车驻足,吟咏王维那首著名的《使至塞上》:单车欲问边,属国过居延。征蓬出汉塞,归雁入胡天。大漠孤烟直,长河落日圆。萧关逢候骑,都护在燕然。曾经无数次在戈壁瀚海看落日,这一次的心情却复杂而纷乱。额济纳的变迁,有文明的消亡,有地理的变更,有自然环境的摧残,也有边城的发展,牧民的富足。究竟是好还是不好,留给时间去证明吧。就我而言,了却了多年的心愿,让我更喜欢这块土地。在看落日时,惊摄于那壮观的气象,有一瞬间,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久远的时代。回过神的时候,太阳已经落到地平线上,天很快就要黑了。

       再见了,额济纳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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